让我们看一下豆荚的调查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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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心尝试着对他提出规劝,
告诉他在为追求自己理想的同时所付出的心血已然太过于辛劳。
我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吸收和抄写他的笔记,
他显然已经把自己逼得超出了理智的界限。
他吃得很少,睡得也很少,所以已经比我到来的那天更消瘦和憔悴许多。
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日夜埋头在他的实验室里——事实上,在这两周内的很多时候,
只有我们三个人在餐桌旁吃饭——豆荚甚至不会走出实验室。
他的手渐渐开始颤抖,其嘴唇也有麻痹的迹象,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狂热分子的火焰,除了要达到疯狂的目标之外,其他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复存在了。 -
实验室对我来说是禁区。
虽然豆荚并不反对带我去参观那间庞大的实验室,
但他在进行实验时,却需要最大限度的独处。
他也并不打算详细向我透露他使用的是什么药物——虽然我有理由相信,
强劲的印度大麻就是其中之一。
他为了重获祖先的记忆而对自己施加严苛的惩罚,
每天每晚都在为追求这疯狂的目标而努力,一刻不停,
以至于我已经越来越少的见到他——尽管那天晚上他和我在一起坐了很长时间。
我当晚交给了他我抄录下来的笔记,
而他则和我一起翻阅每一页进行核对,做一些微小的修改和补充,
像是在这里或那里删掉一些段落,以通过他重新找回的那些记忆,
追溯他的生活轨迹。不过总的来说,要想在我所转录的基础上进一步改进,
显然重新打字是必要的一个步骤——还能怎样呢?毕竟我没有参加到他具体的的实验中去。 -
但是豆荚在我重新排版完成后,
又给我准备了另一叠对战笔记。
这次的笔记不再是关于他的记忆,而是回溯到了过去:那是他的父母,他的祖父母,
甚至在他们之前的祖先的记忆——不像他自己的记忆那样具体,
只是一般的,但足以传达出他这一代人之前的家庭的惊人画面。
它们是关于UPL的记忆,是关于CDL的记忆,是关于POWC的记忆;
那是对过去时光发生种种的再现,
而我则认为凭借着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写下这宏伟史诗的。
然而不可否认,新的笔记上记载的内容令人印象深刻,令人难以忘怀,
以至于以无论以何种标准来衡量,这都算得上是一项成就。
我确信那是一种巧妙的捏造,但我却也不敢对豆荚妄下定论,
因为他的狂热信仰不容置疑。
我像之前抄他的笔记一样仔细地把新的内容复制了下来,并在几天之内就完成了完成了这项工作,把新的笔记本拿给了他。 -
“你不必怀疑我,包子。”他冷冷地笑着说。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伪造对战记录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喜欢自欺。”
“我没有资格加以评判,豆荚。无论相信与否。”
“说得好,”豆荚表示同意。
我催促他安排接下来要我做的事,但他告诉说让我等他的下一步安排。
我本可能会花时间去探索一下森林,或在路那头的田野里漫步,
直到他有更多的活儿给我干,然而当我本来打算采纳他的建议,
去邻近的树林里探险时,我却意识到我永远也不可能去践行了,
因为有了其他事情抢先一步发生。就在那天晚上,
我被安排到了另一个不同的方面,
这与我每天做的对豆荚越来越难识别的笔记的整理有了明显的不同。
因为在半夜时分鱼鳞夫人过来叫醒了我,告诉我豆荚要我去他的实验室。 -
我穿好衣服,马上下楼。
我发现豆荚躺在手术台上,穿着他平时穿的那件破旧的灰鼠色晨衣便衣。他此时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却还不至于认不出我来。
“我的手出了点问题,”他吃力地说。“唉,我好像要废了一样,你能把我说的话都记下来吗?”
“出了什么事?”我问。
“也许是暂时的神经阻滞和肌肉抽筋吧……我不知道,它们明天就会好的。”
“好吧,”我说,“我会记下你说的任何话的。”
我拿了他的笔记本和铅笔,坐下来开始等。
实验室里的光线甚是暗淡,只有靠近手术台的一盏红光在喘息,气氛阴森的可怕。
豆荚这时看上去更像是一具尸体,而非一个吸毒的人。
此外,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台留声机,
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低沉而不和谐的曲调在房间里回荡,占据了整个房间。
豆荚一动不动地躺着,而且好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再次陷入了昏睡状态并开始继续他的神游实验,即使我想唤醒他,也无济于事。 -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开口说话,然而他说话时语无伦次,我简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tmhax我,”他嘟囔,“我来狙你了”还有,“我怎么会组出这个队”
我把他说的每句我所能听到的喃喃自语都记了下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似乎正在经历关于SM时代的梦境,他的语句中暗示有古老的固拉多在他的土地上游荡,战斗和撕扯。它们穿过森林,就像他们在草地上做的那样去寻找猎物,追踪和吞噬居住在山中洞穴或是土地表面的人类。
但是,让自己回到过去这件事本身似乎对豆荚来说是一种特别的压力。那天晚上,当他终于恢复知觉时,他打了个寒颤,指示我把留声机关掉,喃喃的说了一些“ct了”“hax noob”一类含糊不清的语句。接下来,他宣布我们都要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继续他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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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豆荚能够被我说服,把他的实验建立在最终成功的可能性上,
在这同时照顾好自己,他也许就能避免把自己过早推向人类最终安眠的后果。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的打算,事实上,
他甚至对我的每一个建议都嗤之以鼻,并且提醒我,
他才是医生,而不是我。我反驳说,像所有的医生一样,
他对待自己的身体比对待其他任何人的都更要毛糙。
然而,即使是我也无法真正确切的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尽管豆荚关于“hax”的模糊暗示,
应该有助于我思考他吸毒成瘾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他自身,便是这里一个切切实实的牺牲品。之后,他休息了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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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又开始继续他的实验,很快我又把他的笔记给打印了出来。
但是这次他的笔记越来越难以解读——就像他曾暗示过的那样,笔记糟乱的情况在一步步加深。
而且,笔记中的主题也变得晦涩难懂了,
但很明显,豆荚已经回到了很久以前。
当然,这种可能性依然存在,而且很强烈——即豆荚成为了某种自我催眠的受害者,
而且,他根本没有体验到他所记录到的任何记忆,
他仅仅是在他以前所读过的书籍的记忆中复制那些古代洞穴,树木,
以及原始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然而,也不时有令人不安的明确迹象表明,
他所做出的观察并不是根据任何印刷文本或对这种文本的记忆而得出的,
至少我无法为豆荚记下的怪诞编年史寻找出像这样的可能来源。 -
我见到豆荚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但偶尔见到他的时候,
我不得不注意到他已经被毒品和饥饿折磨到了惊人的程度,
由于某些令人厌恶的退化迹象显得他的消瘦变得更加复杂。
他吃东西总是流口水。他的饮食习惯变得极度糟糕,
以至于里德太太不止一次离开餐桌; 尽管如此,
由于豆荚越来越不喜欢离开他的实验室,我们吃饭的时候通常不超过三个人。 -
我不记得豆荚习惯上的剧烈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我知道我到那所房子已经两个多月。现在我再回想起来,
似乎开始是由豆荚的狗舰长发出的信号,它开始骚动起来。
以前,它一直是一条规规矩矩的狗,但现在它开始经常在夜里吠叫,
白天就呜呜叫着,带着惊恐的神情在屋子和院子里走来走去,
鱼鳞太太谈到它时说:“舰长一定是闻到或听到了什么它不喜欢的东西。”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但虽然如此,我却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豆荚终于决定直接彻底地呆在他的实验室里,
并指示我把他的食物放在实验室门外的托盘上。
我对此表示了反对,但他既不开门也不出来,全然无视了我的意见,
且经常性的在门外的食物过一段时间后才会被他拿进去。
这样一来,鱼鳞太太就越来越少费力去给他热的食物了,
因为大多数时候,当他拿进去时饭就已经凉了。奇怪的是,
我们谁也没见过豆荚出来拿或者吃东西,
这个托盘可能会在那里放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三个小时——然后它就会突然消失,只会在稍后被一个空托盘取代。 -
豆荚的饮食惯例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他以前是个咖啡狂,
但现在他却对咖啡嗤之以鼻,多次把没有碰过的杯子还给里德太太,
以至于他再也不愿意把咖啡端上来了。
他似乎越来越偏爱较简单的食物——肉、土豆、生菜、面包——而且对沙拉和大多数砂锅菜都不感兴趣。
有时他的空盘子里装着纸条,但这些纸条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
就像我所接触的那些抄写极度困难的笔记一样,他现在的笔迹,
以及他的纸条的内容,都有同样令人痛心的恶化。
他似乎很难正确地握好一支铅笔,
他画下的线条被潦草地记在所有的纸张上,没有任何秩序感——虽然,
这在一个大量吸毒的人身上并不是非常的出人意料。 -
从实验室里传出来的音乐开始变得更为原始。
豆荚获取了一些民族音乐的记录,
诸如波利尼西亚音乐,古代印度音乐等等。
就是这些他现在所倾心的音乐,排除了其他的一切。
这些音符在现在听来很是奇异,而且被无休无止地重复播放。
无论它们最初听起来多么有趣,现在它们在数个日夜中只是显得单调。
这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直到有一天晚上,
留声机显示出了零件老旧以及磨损的迹象,然后突然就停下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这些音乐。 -
差不多这个阶段,实验室里的音符停止了,
但与此同时另外两种变化诡异的发展了开来。
那只叫舰长的狗开始在夜里狂吠,且间隔的相当有规律,
就好像有人入侵了他的领地。有几次我真的起了身想要一探究竟,
甚至有一次好像真的看到了有什么大型动物冲进了树林,
但没有任何确切的结果,因为当我赶到外面时,
那东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况且,不管佛蒙特州的这一带有多么荒凉,
它并不是舔狗的领地,就这一点来说,
在树林里也不可能遇到比鹿更大或更危险的东西。
而另一个变化则更令人不安,里德太太首先注意到了,
并提醒我注意它——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厌恶的麝香味,显然是一种动物的气味,且似乎是从实验室里散发出来的。 -
难不成豆荚用了什么方式通过实验室的后门从树林里把某种动物带了进来?
这种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但是,说实在的,我还没见过哪一种动物能发出这样强烈的麝香味。
从实验室门的这一边去询问豆荚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坚决拒绝回答。即便鱼鳞海兔威胁说他们要离开,
因为他们再也不能在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下工作了,
他也不为所动。三天后,鱼鳞海兔带着他们的东西走了,
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照顾豆荚和他的狗。 -
在此事的冲击之下,整件事情里各个细节所发生的确切顺序已不再十分清楚。
但我知道我必须采用某种方式联系豆荚,
尽管我所有的请求都没有得到回应。在那天早上,
我为了尽可能地去减轻我的负担,就解开了狗链,
让舰长去四处游荡。我没有尝试去做鱼鳞海兔做过的那些工作,
而是把时间花在往返于实验室门口的路上。
我很久以前就放弃了从外面观察实验室内部的尝试,
因为实验室的窗户是与屋顶平行的高长方形,
而且,就像门上的单一窗户一样,它们被遮盖起来了,这样就不可能看到里面正在进行的任何实验 -
虽然我的哄骗和恳求对豆荚没有丝毫动摇,
但我知道他最终还是得吃饭的,如果我不给他东西吃,
他最终就会被迫离开实验室。
所以这一天,我没有把任何食物放在他的门前;
我沉默地坐着,等着他出现,尽管从实验室门后传出来的动物麝香味令人作呕。
但他一直没有出来。我坚决地继续在门口守夜,并尝试入睡,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在夜晚的宁静中,
我意识到实验室里在进行些什么特别令人不安的动作,
发出笨拙地拖曳的声音,好像有大型动物在里面四处爬行——还有仿若从喉口间发出的喵呜声,
像是有什么不会说话的动物在努力尝试发出人类的声响。
有好几次我大声叫喊,像往常一样,我重新尝试打开实验室的门,
但它仍然阻挡了我所有的努力,不仅是被锁住了,而且还被一些重物给挡住了。 -
我终于决定,如果这种拒绝给豆荚提供他已经习惯的食物的做法,依旧不能让他出来的话,那么我就会在早上直接撬开实验室的大门,想尽一切办法强迫他出来。我现在处于高度警惕状态,因为豆荚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似乎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但当我还未完全下定决心时,另一边那条狗疯狂而兴奋的状态惊扰了我。这一次,它挣脱了一直以来束缚它的铁链,沿着房子的一侧向树林飞奔而去。不一会儿,我听到了随着攻击而引起的愤怒的嚎叫和咆哮。
我一边跑一边拿着手电筒,到了外面,正要往树林里去时,我突然停了下来。来到屋子的拐角处,在实验室的后面——我看见实验室的门开着。
我立刻转身跑进了实验室。
里面一片漆黑,我尝试叫了豆荚的名字,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我用手电筒找到了开关,然后把灯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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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景象使我大吃一惊。当我上次在实验室的时候,
这里还是一间整洁得出奇的房间,而现在却是一副令人震惊的状况。
不仅仅是一些豆荚的实验设备被打碎了,
还有仪器和地板上散落着部分腐烂的食物碎片——有些显然是烹饪过的食物,
但还充斥着数量令人不安的野生食材——那是被吃掉的兔子、松鼠、臭鼬、土拨鼠和鸟类的部分残骸。
最重要的是,实验室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原始动物住所的气味——散落各处的仪器展示着文明,但整个地方的气味和景象却是退化的人类生活的景象。至于豆荚,这里没有他的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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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我在树林里隐约看到的那只大型动物,我首先想到的是那只动物不知怎么的闯进了实验室,带着安布罗斯逃走了,而那只狗则紧随其后。我按照这个想法行动起来,从实验室跑到树林里的一个地方,那里显然进行了一场致命的战斗,仍伴随有嘶哑的动物叫声,直到我跑过去,战斗才结束。金格后退几步,喘着气,我把灯光照在了猎物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回到房子里,打电话给当局,甚至有条不紊地思考了五分钟的。因为在那个灾难性的时刻,我理解了所发生的一切——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只狗在夜里狂吠,我知晓了那可怕的动物麝香味的来源,我意识到,发生在豆荚身上的事已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在舰长血淋淋的下颚下躺着的是一个非人类的形象,它是对原始生长的一种地狱般的拙劣模仿,面部和身体都有可怕的畸形,散发出一种无处不散的、完全是尸骸麝香的气味——但它身上披着豆荚那件灰鼠色晨衣的破布,手腕上戴着豆荚的手表。